[案情]

廉某與孫某均是某村村民。村上集資修建一條與縣道連接的道路，向村民分攤了修路的勞力和費用，引起廉某與孫某的不滿。某日，廉某與孫某在家里喝酒。廉某趁著酒勁，慫恿孫某說：“村里搞攤派，這口氣咽不下去，咱們把路給他挖了。”孫某當即表示同意。于是兩人商定當晚就采取行動。深夜，廉某與孫某攜帶鎬與鐵鍬，來到村里自建的道路上，花了半個小時，在路面上挖了幾個大坑。將道路破壞之后，兩人即回家休息。當晚，該村村民張某駕駛機動三輪車回村。當其行駛至該村自建道路上時，翻入了廉某與孫某所挖的坑中。張某受重傷。由于沒有被及時發現和送醫院救治，導致張某失血過多而死亡。后公一安機關經過走訪調查，將廉某與孫某逮捕歸案，并移交檢察機關提起公訴。

[焦點]

本案的焦點是對廉某與孫某破壞村里自建道路的行為，應當如何定罪。在案件的具體審理過程中，有三種不同的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廉某與孫某故意破壞道路的行為危害了交通運輸安全，并且造成了嚴重的后果。雖然兩人破壞的不是刑法所規定的公路，但其性質與破壞交通設施罪接近，應當比照破壞交通設施罪處罰。

第二種意見認為，廉某與孫某的犯罪行為所侵犯的對象是村集資修建的道路，屬于公共財產。主觀上出于故意，客觀上實施了以挖坑的方式破壞村自建道路的行為。〕至于受害人張某因車輛陷人坑中，一導致其被摔出車外受重傷而死亡的結果，并不是兩人所追求的，也不是兩者所能預見的，不能根據張某死亡的結果來對兩人定罪量刑，應當以故意毀壞財物罪定罪量刑。

第三種意見認為，廉某與孫某應當預見到其在夜間破壞道路的行為將會危害到過往車輛與行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其仍然實施了破壞道路的行為。據廉某事后供述：“當時沒想到這么晚路上還有人。”由此可見，兩人在主觀上屬于疏忽大意的過失，造成了張某死亡的損害結果。兩人的犯罪行為所侵犯的是公共財物的所有權和不特定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因此，對廉某與孫某應當以故意毀壞財物罪和過失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性，從一重罪處罰。

[評析]

破壞交通設施罪，是指故意破壞軌道、橋梁、隧道、公路、機場、航道、燈塔、標志或者進行其他破壞活動，足以使火車、汽車、電車、船只、航空器發生傾覆、毀壞危險，尚未造成嚴重后果或者已經造成嚴重后果的行為。該罪所侵犯的客體是交通運輸安全；所侵害的對象是軌道、橋梁、隧道、公路、機場、航道、燈塔、標志等與行車、行船和飛行安全直接相關的交通設施，而且是正在使用中的交通設施。其中所謂公路是指在境內，按照國家規定的公路工程技術標準修建的，并經公路主管部門驗收認定的城間、城鄉間、鄉間可供汽車行駛的公共道路。公路分為國家干線公路（又稱國道）、省、自治區、直轄市干線公路（又稱省道）、縣公路（又稱縣道）、鄉公路（又稱鄉道）和專用公路。本案中，廉某一與孫某所破壞的道路，既不是按照國家規定的公路工程技術標準修建的，也未經公路主管部門驗收，純屬村里自建道路，因此，廉某與孫某破壞該道路的行為不構成刑法上的破壞交通設施罪。過失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是指行為人出于過失引起了失火、決水、爆炸、中毒以及其他導致不特定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受到侵害并造成嚴重后果的行為。該罪侵害的客體是社會公共安全，即不特定人的生命、健康和重大公私財產的安全。在行為人的主觀要件上，要求的是過失，而不是故意，包括疏忽大意的過失和過于自信的過失，也就是應當預見而沒有預見或已經預見而輕信某種結果能夠避免的過失。該罪是結果罪，即觸犯該罪一定要在客觀上造成了嚴重的后果。本案中，廉某與孫某在村里自建道路上挖坑的行為危害了不特定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并且造成了嚴重的后果。之所以損害結果發生在張某身上，完全是出于偶然。廉某與孫某應當預見到其行為將危害在該道路上通行的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但廉某卻以為在這么晚的時間不會有人在該道路上通行。顯然，其有疏忽大意的過失。可見，廉某與孫某的行為構成了過失危害公共安全罪。

故意毀壞財物罪是指故意地、非法地毀滅與損壞公共財物或者公民私人所有的合法財物，使某項財物的價值與效用完全喪失或者部分喪失的行為。該罪所侵犯的客體是公私財物的所有關系或者公私財物的所有權；在客觀方面的表現是損壞公私財物的行為；在主觀方面只能是出于故意，過失不構成本罪。本案中，廉某與孫某的犯罪行為所侵犯的對象是村集資修建的道路，屬于公共財產。主觀上出于故意，客觀上實施了以挖坑的方式破壞村自建道路的行為，符合故意毀壞公私財物罪的特征。通過以上分析，可見廉某與孫某的行為構成過失危害公共安全罪和故意毀壞公私財物罪。由于同一個行為觸犯了兩個不同的罪名，根據刑法上“想象競合”的理論，應當按照其中一個法定刑較重的罪名——即過失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