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2004）渝一中刑初字第36號

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

（2004）渝一中刑初字第36號

公訴機關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陳天秀，女，1940年10月20日出生，漢族，重慶市大足縣人，文盲，務農，住重慶市大足縣寶興鎮核桃村10組。（系本案被害人尹國卿之母）
訴訟代理人陳昌華，男，66歲，重慶市大足縣人，系陳天秀親屬。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尹強，男，1991年7月25日出生，漢族，重慶市大足縣人，學生，住址同上。（系本案被害人尹國卿之子）
法定代理人陳天秀，女，系尹強外祖母。
被告人廖瓊，女，1968年12月29日出生，重慶市人，漢族，小學文化，務農，住重慶市大足縣龍崗街道辦事處北禪小區A9棟2單元28號（戶籍所在地重慶市大足縣寶興鎮核桃村10組）。因涉嫌犯故意殺人罪于2003年8月23日被刑事拘留，同年9月26日被逮捕。現押于重慶市大足縣看守所。
辯護人楊延端，重慶名豪律師事務所律師。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以重檢一分院刑訴[2004]47號起訴書指控被告人廖瓊犯故意殺人罪，于2004年1月9日向本院提起公訴,同時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陳天秀、尹強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本院于2003年1月13日立案，2004年2月11日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合并審理，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指派代理檢察員戴萍出庭支持公訴，被告人及其辯護人、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法定代理人、委托代理人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指控：被告人廖瓊因與丈夫尹國卿（已死亡）離婚問題發生糾紛，并揚言要殺死尹。2003年8月23日10時許，被告人廖瓊到尹國卿工作的大足縣龍崗街道辦事處日月明大酒樓向尹要錢未果，二人即發生抓扯。其間，被告人廖瓊拿出事先準備的水果刀朝尹國卿的右腰部、左胸部猛刺數刀。被害人尹國卿經送醫院搶救無效死亡。經法醫檢驗鑒定：尹國卿系左胸部遭受單刃刺器作用致心臟對穿傷，膈肌破裂及肝臟裂傷大失血休克死亡。同日，被告人廖瓊在大足縣中醫院被公安機關 捉獲歸案。指控的證據有：物證；被告人廖瓊的供述；證人證言；法醫學鑒定書；現場勘查筆錄。指控認為，被告人廖瓊持刀殺死一人，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提請依法判處。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訴稱：被告人廖瓊殺害尹國卿，請求判決其賠償死亡補償費72380元、喪葬費1500元、被撫養人生活費7020元。
被告人廖瓊對指控其持刀殺死尹國卿的事實沒有異議，但辯稱，其沒有揚言要殺死尹國卿以及是尹國卿先出手打自己等，請求從輕判處。
辯護人提出：本案定性應為故意傷害罪；死者有過錯；認罪態度好；請求從輕判處。
經審理查明：被告人廖瓊與尹國卿（本案被害死者，死亡時37歲，生前系大足縣日月明大酒樓廚師）系夫妻關系，并生育一子尹強，現年12歲。后因夫妻關系不睦，經常吵鬧，廖瓊曾揚言要殺尹國卿。尹準備離婚，廖瓊亦于2003年6月以兒子尹強名義起訴要求尹國卿支付撫養費。2003年8月23日10時許，被告人廖瓊與兒子尹強到尹國卿工作的重慶市大足縣龍崗辦事處日月明大酒樓廚房，向尹國卿索要小孩的早餐費被尹拒絕。廖瓊即叫兒子尹強到尹國卿的褲包內搜找，為此，尹國卿、廖瓊二人發生爭吵，尹國卿出手打廖瓊繼而相互發生抓扯。隨后，被告人廖瓊拿出水果刀向尹國卿刺去，致其右腰部、左胸部受傷，經大足縣中醫院醫院搶救無效死亡。被告人廖瓊作案后到大足縣中醫院時被趕到的公安人員捉獲。經法醫檢驗鑒定：尹國卿系左胸部遭受單刃刺器作用致心臟對穿傷，膈肌破裂及肝臟裂傷大失血休克死亡。
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
1、公安機關立、破案報告表，證實本案系110接報后立案。
2、公安機關出警經過證實，2003年8月23日上午10時20分，龍崗110巡警大隊接群眾報警稱，日月明酒樓一女子將起丈夫殺。到達現場后，據群眾稱傷者與兇手已到大足縣中醫院，遂趕至中醫院，見嫌疑人廖瓊在醫院二樓過道上，遂將其帶至東門派出所。證實了出警經過和捉獲廖瓊經過。
3、現場勘查筆錄及照片證實：現場位于大足縣龍崗鎮街道辦事處北街日月明大酒樓廚房內，勘查現場發現廚房巷道的“笛女醇”酒外包裝上100cm×60cm范圍有散在血跡粘附。現場照片交被告人辨認，其確認系作案現場。
4、扣押物品清單和作案兇器照片證實：公安機關從物品持有人廖瓊處提取長19cm、刃長10cm、寬2cm的水果刀一把，其照片經被告人辨認，確認系作案工具。
5、法醫尸體檢驗鑒定書及照片證實：死者尹國卿身上共有刀傷三處，其中，左胸部一處，后腰部兩處（淺表創口）。左胸部的創口創道穿通左胸壁進入縱隔內，致右心室對穿傷，膈肌破裂，肝臟裂傷。分析認為尹國卿系左胸部遭受單刃銳器作用致心臟對穿傷，膈肌破裂及肝臟裂傷大失血休克死亡。證實了被害人死亡的原因及致害工具和致傷部位。
6、證人證言：
周偉證實：今天（2003年8月23日）上午我和尹國卿、覃迎春三個廚師在日月明酒樓廚房弄菜，9點30分廖瓊帶她兒子尹強來，因尹國卿和廖瓊在鬧離婚，尹國卿現在耍了個女朋友，廖瓊心里不舒服，就在廚房罵尹國卿。后來，廖瓊叫尹國卿拿錢，尹國卿沒給，廖瓊就叫尹強到尹國卿口袋中去拿，尹國卿不準，不知什么時候尹國卿和廖瓊抓扯起來。我往尹國卿處看時見尹國卿左胸被刺傷在流血，覃迎春已經把廖瓊的手抓住，廖瓊手上有一把水果刀，上面有血。廚師蔣中文、何小虎和覃迎春一起將廖瓊手上的刀奪掉，老板彭東彪把尹國卿扶出廚房。
覃迎春證實：2003年8月23日上午大約10時，尹國卿在日月明大酒樓炸魚，當時廚房有我、周偉、徐波、蔣中文、何家虎，尹國卿的妻子廖瓊帶起兒子尹強來廚房找尹國卿要錢，尹國卿沒有理她，這時廖瓊就拉起尹強的手去摸尹國卿的褲子荷包，尹國卿不讓。廖瓊就吵，然后兩口子就互相打了幾下，我連忙將二人拉開。廖瓊轉身出廚房，沒幾分鐘廖瓊返回還是喊尹國卿拿錢，尹國卿不理，廖瓊用右手持刀朝尹國卿背上奪了三下，尹國卿轉身廖瓊就一刀奪在其左胸。當即我們就將廖瓊拉開，尹國卿走出幾步就癱在地上，后蔣中文等人將尹國卿送醫院，后聽說人死了。覃迎春還證實廖瓊曾經多次揚言要殺尹國卿。
徐波證實的情況與覃迎春的證詞基本一致，同時也證明尹國卿和廖瓊在鬧離婚，尹國卿要求離，廖瓊不同意，可能尹國卿在外面又耍了女朋友被廖瓊知道了，所以他們經常吵鬧，廖瓊曾經說過她不得活也不讓尹國卿活等話。
蔣中文的證詞證實：看見尹國卿、廖瓊夫妻打起來，廖瓊手上拿把水果刀并看見尹國卿胸腹部的衣服有血。
何家虎證實：2003年8月23日上午9、10點鐘，廖瓊帶兒子尹強找尹國卿要錢發生爭吵，尹國卿打了廖瓊一拳，廖瓊被打后將尹強喊過來到尹國卿褲包內摸錢，尹國卿不讓喊尹強走開。后來看見尹國卿的衣服上有血，覃迎春將廖瓊手拉住，廖瓊手上有一把水果刀，刀上有血。
李冬蘭證實：我聽到廚房吵鬧，跑去看到尹國卿、廖瓊夫婦在抓扯，旁邊一個廚師覃迎春將廖瓊拉住，我上去將尹國卿拉住,我發現手上有血，才知道尹國卿被殺傷了，看見尹國卿左胸部在流血。然后我向110報警。
7、被告人廖瓊對于持刀刺死尹國卿的事實供認不諱。
以上證據系公訴機關當庭舉示，經質證，其收集程序合法，內容客觀公正，并能相互印證，本院予以確認。
庭審中被告人的辯護人舉示如下證據：
1、 大足縣公安局東門派出所出據的情況說明：2003年8
月23日凌晨3時許，廖瓊通過電話向該所舉報縣統計局家屬院內有人賣淫，接警后在廖瓊指引下到統計局家屬院5樓一住宅敲門入室發現有二女一男，男子叫尹國卿系日月明酒樓廚師，女子叫龍良秀系駕駛員，經傳喚調查，龍否認與尹同居，尹國卿則承認因與妻子廖瓊感情破裂準備離婚現與龍談戀愛并同居。調查后對龍、尹二人教育釋放，廖瓊因報警不實對其進行了教育并勸導。[Page]
1、大足縣人民法院（2003）足民初字第133號民事裁定書、受理案件通知書、民事訴訟狀證實：以尹強為原告，廖瓊為法定代理人訴尹國卿撫養費糾紛一案，因尹國卿死亡，該案終結訴訟。
3、彭東彪出據的證明證實：尹國卿每月工資2000元，因非典原因每月扣除欠款1000元至2003年11月止。（該份證據系復印件）
上述證據經庭審質證，除彭東彪出據的證明系復印件外，其余證據收集程序合法，內容真實，本院予以確認。
另查明，本案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陳天秀，現年63歲，下有兩兒兩女，其中死者尹國卿為次子。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尹強系廖瓊、尹國卿婚生子，現年12歲。尹國卿死亡后，陳天秀用去喪葬火化費人民幣1371元。
上述事實，有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舉示的相關身份證明文件以及大足縣殯儀館的火化費用證明，經庭審質證被告人廖瓊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系因婚姻家庭糾紛所引發的一起重大刑事附帶民事案件，綜合庭審中控、訴、辯三方的觀點，對本案的定性、量刑情節及附帶民事賠償等方面評判如下：
一、本案的犯罪性質的認定。庭審中被告人廖瓊及其辯護人提出廖瓊沒有殺人的主觀故意，應定故意傷害罪。審理認為，被告人廖瓊僅因婚姻家庭糾紛激怒之下持刀刺殺尹國卿，從尹國卿左胸部的致命傷看，創道穿通左胸壁刺破心包，刺穿右心室前、后壁再行刺破隔肌后傷及肝左葉，其刺殺的力度是猛烈的，刺殺的部位也是要害部位，被告人作為一個成年人的閱歷是能夠預計到這種刺殺行為可能造成的后果，結合案發前被告人曾揚言要殺尹國卿的犯意流露，本院認為，被告人廖瓊是具有剝奪他人生命的主觀故意，客觀上直接將被害人殺死。具備故意殺人罪的主客觀要件。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的該辯解和辯護意見與本案的事實不符，不予采納。公訴機關指控的罪名成立。
二、關于本案中涉及量刑的情節。辯護人提出被害人有過錯，審理認為，從本案的起因看，是因婚姻家庭矛盾的激化所引發的，在被告人和被害人在鬧離婚期間，二人經常吵鬧，雙方均沒有理智的對待和處理矛盾糾紛。案發當天，被告人廖瓊向尹國卿索要早餐費未果，二人再次爆發爭吵抓扯，矛盾進一步激化，最終引發本案的結果。在廖瓊、尹國卿夫妻矛盾發展激化的過程中，雙方均存在一定的過錯。鑒于本案系婚姻糾紛引起的案件，對于引發案件雙方當事人均有一定過錯，本院在裁量刑罰時對上述情節予以酌情考慮。
三、本案的附帶民事賠償。被告人廖瓊的犯罪行為和損害事實已經在刑事審理中查明，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訴請有三項內容：1、喪葬費人民幣1500元；2、死亡補償費人民幣72380元；被撫養人的生活補助費人民幣7020元。審理認為，其訴請的第一項內容，原告人陳天秀只提供了1371元的火化費用的證據，但鑒于其辦理喪事的實際花費，本院依照有關規定主張喪葬費1500元人民幣，對此被告人廖瓊沒有異議。對于其訴請的第二項，死亡補償費，因不屬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賠償范圍，本院不予主張。撫養費問題，實質上應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陳天秀作為被害人母親，因其兒子死亡后所造成的贍養費損失，由于陳天秀有四名子女，其贍養費用應由陳天秀的子女共同分擔，尹國卿所承擔的份額只占其中的四分之一，按照相關法規計算并結合本案實際情況，本院對陳天秀的被撫養人生活補償費主張3000元人民幣。二是尹強因被告人犯罪行為給其造成了因被害人死亡而產生的撫養費損失。由于本案中原、被告的特殊身份關系，被告人廖瓊基于法定的義務其本身就負有撫養的責任和義務，但原告人尹強基于侵權關系提出請求，本院予以主張。根據尹強的年齡并按照相關政策法規和本案的實際情況以及尹強的訴訟請求，本院對尹強的撫養費損失主張人民幣4000元。
綜上所述，被告人廖瓊犯故意殺人罪，后果嚴重，但鑒于引發本案被害人有一定過錯，可酌情從寬處罰。其犯罪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應當依法予以賠償。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四十八條第一款、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十六條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人廖瓊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二、被告人廖瓊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陳天秀經濟損失4500元人民幣；賠償尹強經濟損失4000元人民幣；（以上賠償款限判決生效后十日內給付）
三、駁回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陳天秀、尹強的其他訴訟請求。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十日內通過本院或直接向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書面上訴的應當提交上訴狀正本一份，副本二份。




審 判 長 ： 湯 偉
代理審判員 ： 張 良
人民陪審員 ： 隆戰清

二 0 0 四 年 三 月 一 日

書 記 員 ：嚴榮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