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19日上午，上海百事總經理陳秋芳家族訴爭2.23億百事可樂上海、南京、武漢三家公司中方國有股權案件在最高法院開庭審理。陳秋芳和其律師出庭，閔聯公司則由代表律師出庭。美國百事公司派代表參加了旁聽。



　　這是重審二審，上海高院在之前的重審一審認定益康公司和上海百事股權歸屬私人家族。

　　案件開庭前，中國北方公司因為不是案件當事人被重審一審突然判決侵權，而向最高法院提出異議并申請參加訴訟，使案件陡增變數。

　　9月19日開庭時案件再發波折，上訴人閔聯公司向最高法院提交了最新獲得的證據，中國兵器工業集團公司在重審一審判決后的2005年8月25日出具的文件，界定本案私人家族主張的益康公司為國有資產。

　　而陳氏家族勝訴則是依據上海國資辦批復和上海高級法院判決認定益康公司屬于其私人家族，現在突然出現截然相反的結論，使這起有關2.23億百事中方股權屬于私有還是屬于國資的爭議再生變化。



　　2001年，上海百事公司總經理陳秋芳、陳芝芳（陳秋芳姐姐）、于興國（陳秋芳姐夫）依據一份上海國資辦批復起訴上海大型國有企業上海閔行聯合發展公司，主張其家族是益康公司（原上海百事公司中方股東，1992年被注銷）的權利人，認為上海閔聯公司1992年從中國北方公司受讓上海百事公司股權行為構成侵權，要求閔聯公司返還上海、南京、武漢三家百事公司價值2.23億股權和收益。

　　本案勝負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一家1984年在上海成立的益康公司屬于陳氏家族還是屬于國有資產。

　　益康公司是1984年海軍成立，在1986年海軍將益康公司轉讓給兵器工業部的中國北方公司。1989年益康公司與美國百事合作成立了上海百事公司。1992年中國北方公司安排益康公司將上海百事公司股權轉讓給上海閔聯公司，并注銷了益康公司。

　　而益康公司當初投資并轉讓的上海百事股權，已經從560萬美元的注冊資本增值為現在的2800萬美元，并且在1998年和1999年又投資成立了南京、武漢百事，本案爭訴的三家百事股權，資產價值巨大。



　　陳氏家族主張益康公司海軍沒有投資，其家族自籌資金組裝了5臺JSK-II飲水凈化裝置投入益康公司，價值14萬元，還有3.25萬現金。并在重審一審中表示，因1984年政策不允許辦私營企業，因此隱名投資海軍開辦的益康公司，海軍不知道。

　　閔聯公司抗辯，陳氏家族隱名投資故事是為侵吞巨額國有資產編造的謊言，陳氏家族是將海軍在益康公司成立前期投資試制并被陳氏控制的5臺JSK-II裝置騙稱為自家籌資組裝，虛構投資事實欺騙法院。而海軍始終堅持"獨立投資益康公司，沒有其他投資人"。閔聯公司認為隱名投資起碼應有事先的協議，約定各自投資額多少，如何分利，情理和法理上，沒有顯名投資人不知道的隱名投資。

　　2002年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陳氏家族訴請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2003年，案件被最高人民法院裁定發回重審。



　　閔聯公司重審和上訴時都強調，陳氏家族主張的隱名投資是發生在21年前的1984年，當時的社會是以"萬元戶"為最高財富標準。陳之芳、于興國、陳秋芳分別是船舶公司研究所和上海醫療器械廠的普通技術人員。三人當時月收入最高不會超過60元，家族三人全年收入合計為2100元。其所謂自籌資金17萬元隱名投資，等于三人當時工作81年后獲得的全部收入數額。

　　閔聯公司對比說明，在與此同期的海軍與上海青浦蒸淀公司合作試制JSK裝置存留的財務報銷記載上，1984年1月20日陳秋芳一次報銷了車費票據652張，共計52.05元，平均每張車費票據只有8分錢。因此認為當時8分錢的車票都要積攢報銷的人，卻將17萬巨款在海軍不知道的情況下無聲無息、無憑無據隱名投入法律上屬于海軍的益康公司，而沒有任何主張和要求，并且在1986年海軍將益康公司轉讓給中國北方公司，并更名為"中國北方工業公司上海益康礦泉水公司"的情況下，仍然向海軍或中國北方公司隱名。竟然隱名了19年，到開庭時才透露表示是隱名投資，違背情理。 #p#分頁標題#e#



　　上海國資辦在益康公司注銷6年后的1998年做出一份行政批復，認定："原上海益康礦泉水公司成立于1984年9月，其原注冊資本45萬元由海軍技術部投入，但并未完全到位，只投入10萬元，其余的資金來源于陳芝芳、于興國、陳秋芳等人自費制作的樣機價值14萬元和其他單位支付的服務費3.25萬元。1986年中國北方工業公司出資歸還了海軍技術部對原益康礦泉水公司的投資款10萬元。1992年3月，原益康公司與中國北方公司達成協議，歸還了其投資款10萬元。據此，原上海益康礦泉水公司的原始注冊資本金應歸陳芝芳、于興國、陳秋芳等集體所有。"實際也是因為批復引起陳氏家族訴訟，并稱批復是"核心且唯一"證據。

　　對于上海國資辦批復，閔聯公司則認為，益康公司成立時屬于海軍，注銷時屬于中國北方公司。上海國資辦根本無權管轄和將中央企業國有資產認定給私人，該批復是在對中國北方公司全部隱瞞下秘密做出。并且批復將1992年中國北方公司對陳氏家族企圖侵占國有資產的明確譴責、憤慨表態，歪曲成"達成歸還投資協議"。上海國資辦批復明顯違法、越權、虛構事實，不具有證據的合法性和真實性。



　　案件發回重審后，閔聯公司新提交了海軍、中國北方公司的文件作為新增證據。

　　海軍文件證明："海軍在益康公司成立前的1983年已經投資與上海青浦合作試制JSK飲水凈化裝置，并聘請陳芝芳擔任技術領導。樣機試制成功后的去向及其收益是否轉入益康公司情況不詳。

　　在樣機試制成功的基礎上，海軍成立益康公司。海軍曾拔款10.5萬元，作為投資，海軍還作為擔保方，從上海市經委貸款180萬元給益康公司使用。益康公司享受國家給予軍隊的一切優惠待遇。其資金來源均為軍產（國有資產）。無任何其它單位或個人的投資"。

　　中國北方公司證明："上海國資辦在1998年對我司所屬的原益康公司產權進行界定時，從沒有向我司進行調查核實，事后也無通報。該批復結論的事實前提（如益康公司與北方公司達成協議歸還10萬投資款）是虛構的。我司隸屬中國兵器工業集團公司（原中國兵器工業總公司），是中央直屬企業。上海國資辦在我司沒有委托情況下，于1998年私自對原我司所屬，且早已注銷多年的原益康公司資產性質進行改變認定，沒有行政權限依據"。



　　2005年5月上海高級法院做出的重審判決結論與原一審結論發生根本性逆轉，確認訴爭的38%上海百事股權屬于陳氏家族，判決閔聯公司敗訴返還陳氏家族28%股權。

　　但重審一審判決未認定閔聯公司侵權，還將確認給陳氏家族的10%判決給閔聯公司作為利益平衡。上海高級法院的重審判決是以判決案外人中國北方公司侵權轉讓，閔聯公司取得上海百事股權無效的理由認定此案。

　　重審判決后，中國北方公司因為不是案件當事人也未參加訴訟，卻意外被上海高院重審判決認定侵權，已經正式向最高法院提出異議，認為"上海高級法院在未通知我司參加訴訟的情況下，將我司認定為侵權人并處理了我司的實體權益，嚴重侵害了我司的訴訟權利"，中國北方公司同時提出參加訴訟申請。



　　重審判決后案件雙方都提出上訴，陳氏家族堅持主張主張38%上海百事、南京百事的股權和武漢百事股權。

　　閔聯公司上訴表示陳氏家族憑借一紙非正常程序獲得的上海國資辦違法批復，在沒有任何投資憑證、財務記載、投資協議、工商資料的情況下，主張在海軍益康公司有隱名投資，進而爭訴巨額國有資產的案件，竟然可以在益康公司法定初始投資人海軍和法定最終資產權益人中國北方公司堅決反對的情況下，最終使案件在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最高法院共進行四次審判，并且能獲得巨額國有資產歸屬私人家族的重審一審判決。這種現實的情形和結果反應出的問題、透射出的信息，使身負保護國有資產重任的閔聯公司心驚肉跳。 #p#分頁標題#e#

　　"案件涉及數億國有資產是否應歸屬私人家族，又涉及美國百事公司在中國三家合資企業股權，判決結果必須經得事實、法律、歷史的檢驗"，閔聯公司表示。



　　本案2.23億百事三家股權的公私歸屬實際取決于原益康公司的屬性是私有還是國有。

　　在2005年9月19日重審開庭時，閔聯公司向最高法院提交了最新獲得的證據，中國兵器工業集團公司在開庭前向中國北方公司出具的對益康公司的資產界定意見，結論與上海國資辦批復完全相反："益康公司設立的原始資金來源為1984年至1985年由上海市經委提供的180萬元科研技術成果貸款、海軍裝備技術部提供的10.5萬元款物及益康公司在1985年至1986年享受稅前還貸和減免稅形成的留利部分增加的注冊資本；其發展、存續至海軍裝備技術部按中央軍委指示將該公司權益轉讓至你公司、以及你公司將其資產轉給上海閔行聯合發展有限公司、直至最終注銷，益康公司的資產均屬國有資產，未發現有任何集體資金及個人資金的投入"。

　　中國兵器工業集團公司前身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兵器工業部，1986年海軍是與兵器工業部簽訂協議轉讓益康公司。

　　陳氏家族依據上海國資辦批復和上海高級法院重審一審判決，本已經被確定為益康公司資產權利人。現在中國兵器集團的突然表態，使益康公司性質出現私有和國有資產的兩種根本對立的結論，上海國資辦是否有權界定中央企業資產將成為難以回避的問題。

　　重審一審中雙方曾為上海國資辦是否有權管轄和界定中央企業國有資產給私人家族爭辯激烈，上海高院的重審一審判決是以"國家機關依職權制作的公文書證的證明力一般大于其他書證。市國資辦是產權界定的權力部門，其所作的批復意見是對爭議主體最后權利確定的結論性意見"做出認定，未涉及上海國資辦是否有行政權力的問題。

　　9月19日最高法院歸納的審理焦點就有：上海國資辦的權限能否對益康公司產權進行界定？上海國資辦批復形成程序是否合法？上海國資辦是否向海軍和中國北方公司了解相關情況？上海國資辦認定陳氏家族為益康公司權利人的依據？益康公司與北方公司是否達成歸還投資協議？

　　以17萬隱名投資主張2.23億百事三家國有股權，其中增值1300倍的傳奇經歷已經使外界倍加關注此案。

　　而案件從上海高院到最高法院打了四年四審，國有的閔聯公司先勝后負，現在似乎誰有界定益康公司資產的行政權將決定這數億資產姓私還是姓公，一切似乎都很簡單，一切又似乎很復雜。益康公司的資產性質究竟是私有財產還是國有資產，上海國資辦和上海高級法院定性結論與海軍、中國北方公司、中國兵器集團公司截然相反的情形出現，到底是事實不清導致，還是利益巨大引起，讓人深思。

　　本案爭訴的國有股權對應資產價值巨大：上海百事資產總額為人民幣8.36億元，武漢百事總資產2.61億元，南京百事總資產2.28億元。上海百事年利潤1.52億元，武漢百事年利潤4070萬元，南京百事年利潤3464萬元。（張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