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東營市中級人民法院

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

　　（2005）東刑一初字第3號

　　公訴機關山東省東營市人民檢察院。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胡秀美，女，1948年1月21日出生，漢族，農民，住山東省東營市河口區六合鄉安家村。系本案被害人。

　　被害人馬成現的訴訟代理人李振才，山東黃河律師事務所東營分所律師。

　　被告人彭軍，男，1976年4月18日出生于四川省三臺縣，身份證號碼510722197604186271，漢族，初中文化程度，無業，戶籍所在地四川省三臺縣凱河鎮，捕前暫住山東省東營市東營區濟南路。因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于2004年6月8日被東營市公安局河口分局刑事拘留，同年9月8日被逮捕。現押于東營市看守所。

　　指定辯護人崔強、王學利，山東天地恒律師事務所律師。

　　山東省東營市人民檢察院以東檢刑訴（2004） 50號起訴書指控被告人彭軍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一案，于2004年12月20日向本院提起公訴。訴訟過程中，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胡秀美同時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5年1月12日公開開庭合并進行了審理。東營市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馬紅出庭支持公訴，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胡秀美、被害人馬成現的訴訟代理人李振才、被告人彭軍及其指定辯護人崔強、王學利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公訴機關指控，2004年6月8日上午10時許，被告人彭軍攜帶一瓶裝有汽油的礦泉水瓶，在東營租乘王建的魯ET0790桑塔納出租車向河口方向行駛，11時30分左右，當車行至河口區海盛路羊欄河橋南約一公里處時，被告人彭軍以要點燃礦泉水瓶中的汽油相威脅，逼迫王建將車交出，然后自己駕車向河口方向行駛，當行至羊欄河橋施工工地時，彭軍在看到前面有多人施工的情況下，仍高速行駛將在此施工的馬成現撞至橋下，當場死亡。魯ET0790桑塔納轎車也沖至橋下，撞在橋梁上，砸傷了在橋下揀鋼筋的胡秀美、畢宜娥，坐在車上的王建也被撞致輕微傷。

　　公訴機關針對指控的上述犯罪事實提交了證人證言，被告人的供述與辯解，鑒定結論，現場勘查筆錄及刑事科學技術照片等證據。認為被告人彭軍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致一人死亡、二人輕微傷，其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之規定，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胡秀美訴稱，因被告人彭軍的犯罪行為使其遭受了經濟損失和精神痛苦，要求被告人賠償醫療費3176.2元、誤工費2000元、護理費2000元、伙食補助費70元、交通費300元、繼續治療費30000元，共計37546.2元。

　　1被告人彭軍對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及民事訴狀內容均無異議。辯護人認為，案發時被告人行為異常，根據司法精神病鑒定報告準確概率的不完全性，對被告人量刑時應予以考慮。案發后被告人未離開現場，歸案后未否認自己的犯罪行為，應認定為有自首情節。

　　經審理查明，2004年6月8日上午10時許，被告人彭軍攜帶一裝有汽油的礦泉水瓶，在東營西城租乘王建駕駛的魯ET0790桑塔納出租車。11時30分左右，當車行至河口區海盛路羊欄河橋南約一公里處時，彭軍以點燃瓶中汽油相威脅，逼迫王建將車交由其駕駛。當行至羊欄河橋施工工地時，彭軍在看到工地有多人施工的情況下，仍高速行駛沖向施工現場。施工人員馬成現被撞落到橋下，致其當場死亡，隨后魯ET0790桑塔納轎車撞在橋梁上。橋下撿鋼筋的胡秀美、畢宜娥被砸傷，坐在車內的王建也被撞傷。經法醫鑒定，被害人馬成現系顱腦損傷、胸腔內臟器官損傷死亡；被害人胡秀美、王建所受損傷均系輕微傷。

　　另查，被害人胡秀美因傷住院治療5天，花費2617.94元。

　　上述事實，有認定的下列證據證實：

　　（1）被害人王建的陳述證實，2004年6月8日上午10點多鐘，一青年在勝利油田井下天橋北側租乘他的出租車聲稱去墾利，上車后坐在副駕駛座上，左手拿著一裝有黃色液體的礦泉水塑料瓶。到墾利煉油廠時，那人借用他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用完后把手機裝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說到河口再還給他。在河口羊欄河橋南約1公里處時，那人讓靠邊停車，右手拿一藍色打火機，左手拿一礦泉水瓶子，說不停車就點汽油同歸于盡。停車后，那人說自己開車開的好，讓他坐在副駕駛座上。隨后，那人把身上的衣服、鞋子全脫了。那人駕車提速很快，把羊欄河橋附近的幾個警示牌都撞了，前面有一些人在施工，車沖入了橋洞。他從車里爬了出來，有人告訴他說撞死一人。駕車的青年是公安人員趕到后才從車里出來的。

　　（2）被害人胡秀美陳述證實，2004年6月8日中午12點左右，她在河口羊欄河橋拾破爛，聽到“砰”的一聲響，她的頭被從橋上沖下來綠色的轎車碰破了。

　　（3）被害人畢宜娥陳述證實，2004年6月8日中午11點30分左右，她和本村幾個人在羊欄河改造施工工地撿鋼筋，聽到“轟”的一聲，她被什么東西砸昏了。醒來時，見旁邊有一汽車蓋子，橋下停著一藍綠相間的轎車。她責問從車里出來滿臉是血的人，那人說車不是他開的。警察到后，從車里弄出一光著身子的有二十五六歲的男青年，腰里只圍著一白襯衣，上身刻著龍。橋上一民工被撞死到橋下。

　　（3）證人陳月梅證言證實，2004年6月8 日中午12點左右，她和本村的幾個人在羊欄河橋改造工地的橋下撿破爛，聽到“砰”的幾聲響，一輛綠色的轎車從羊欄河橋上沖了下來，好像有一個人跟著掉了下來，同時掉下來的還有兩輛腳蹬三輪、一輛自行車。車頭稍偏北停下后，從車東門出來一滿臉是血的人，出來就打電話報警。公安人員到后，從車里揪出一光著身子只圍白襯衣的小伙子，身上有龍的紋身。本村胡秀美、畢宜娥的頭被砸破了，還當場死了一個人。

　　（4）證人房榮利、李吉峰、陳壯堂、胡林山、劉延新證言均證實，2004年6月8日中午12點左右，他們在羊欄河橋施工，橋面大部分又拆完，露出了橋墩。當時，橋面有二、三十位民工在剪鋼筋，還有十多名婦女在拾鋼筋。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一輛藍綠相間由南向北行使的魯ET0790出租車沖向橋梁，一姓馬的工友被車撞到了橋梁上，口里和耳朵里流血當場死亡。從副駕駛座上下來一男青年，滿臉是血，說是車里的人搶他的車，隨后趕到的民警從車駕駛座抬出一位沒有穿衣服的男青年。

　　（5）證人馬佰云證言證實，2004年6月8日中午，他妹妹馬美菊打電話稱他父親在羊欄河橋出事了。他二人趕到時，他父親馬成現躺在橋南邊的路上，人已經死了，聽人說是讓車撞死的。他發現橋下有一藍綠相間的車撞在從南數第一根橋梁上。

　　（6）證人成元和證言證實，彭軍1995年當兵服役，1998年退伍，她與彭軍1999年7月結婚，同年11月份彭軍因被別人頂替未安排工作精神有點失常，一個月后恢復正常。2003年彭軍到東營打工推銷酒水，2004年她帶著女兒來到了東營。案發兩個月前，推銷酒水的老板不知為什么開除了彭軍。自此，彭軍呆在家中，悶悶不樂，精神有點不正常了，失常時都不認識她和女兒。案發十天前，彭軍帶著家里僅有的七、八百元錢出走，案發前一天上午10點左右在一公路邊上找到了他，下身只穿一內褲，上身紋著一條龍，褲子放在旁邊，嘴里說個不停。她把彭軍送到了八分場精神病醫院，因要花好多錢，且要求必須有一男的陪著，他們就沒住院。后找了一小醫院，讓醫生給彭軍輸了兩瓶藥回了家。案發早上，彭軍打了她一巴掌要錢，她說沒錢，彭軍就讓她躺在床上別動。彭軍從墻角處拿起一裝有黃色東西的礦泉水瓶子，一只手拿著藍色的打火機，另一只手用勁捏下瓶蓋威脅她，聞到汽油味后她就把僅有的100元給了彭軍。彭軍把錢塞到內褲里，拿著瓶子和打火機就跑了。

　　（7）證人楊鳳輝證言證實，彭軍在她商店干過，主要是跑業務賣白酒，后來因不賣白酒就讓他回家了。彭軍平常很正常，只是在出事前20多天發現他的眼睛有點發直。

　　（8）證人楊素云、彭友榮、黎能泉、彭友富、吳邦彥、吳鋼炳、唐伯清證言均證實，彭軍父母兩系三代沒有精神病患者。彭軍沒有高血壓或受過腦外傷、中毒，成長和工作中都很正常，沒有受過精神刺激。彭軍復員后，因安排的工廠效益不好，就沒去上班。

　　（9）證人劉金嶺、張雙彪證言均證實，他們和彭軍在同一監室，彭軍剛到時看上去精神不正常，滿嘴胡說八道，還經常尿到褲子里面。這種狀況繼續了八九天，后來精神正常了，不過有時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談到案情，他總是含含糊糊說不清楚，說當時迷迷糊糊的沒剎車撞人了。

　　（10）青島市精神衛生中心司法精神病學鑒定報告書證實，被告人彭軍無明顯的精神病癥狀，具有完全的刑事責任能力。

　　（11）刑事科學技術鑒定書及照片證實，被害人馬成現系顱腦損傷、胸腔內臟器官損傷死亡；被害人胡秀美所受損傷系輕微傷；被害人王建所受損傷系輕微傷。

　　（12）現場勘查筆錄、示意圖及刑事科學技術照片證實，案發現場位于河口區海盛路，中心現場位于羊欄河橋施工工地。南側橋梁中間橋梁面有一灘血跡，血跡順橋梁南側滴落。該橋梁南側水道內有一車號魯 ET0790桑塔納出租汽車，車頭鉆入橋梁下的空隙內。汽車東北角有一撞壞的腳蹬三輪車，東南角有一撞壞的腳蹬三輪車。汽車西、橋梁南有一布鞋，布鞋南側為撞落的汽車前保險杠。在橋南側上沿處有一被撞壞的二輪自行車，東側有三個氧氣、乙炔瓶及焊、割設備。在出租車副駕駛座下有一條內褲及一條長褲。在出租車儀表盤上方擋風玻璃處有一黑色摩托羅拉手機。在中心現場南1000米的六合加油站東、海盛路施工路段西側車道發現一“農夫山泉”瓶子，內裝少量汽油。在瓶子北3米處發現一藍色一次性打火機。

　　（13）物證照片及提取筆錄證實，現場勘查發現的內裝少量汽油“農夫山泉”瓶子及藍色一次性打火機已提取，庭審中被告人彭軍辨認后無異議。

　　（14）收條及物品價格鑒定結論證實，2004年6月17日東營市公安局河口分局將魯ET0790出租車退還給王德文。魯ET0790普通桑塔納轎車損失價值25445元。

　　（15）戶籍證明證實，被告人彭軍出生于1976年4月18日，身份證號510722197604186271，戶籍所在地四川省三臺縣凱河鎮。

　　（16）醫藥費單據17張證實，胡秀美因傷治療花費2617.94元。

　　庭審中被告人雖對起訴指控的犯罪事實無異議，但沒有供述內容。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所提供的2張金額為496.90元、86.9元的醫藥費單據，分別因單據沒有單位印章和非系胡秀美花費，缺乏真實性、關聯性，本院不予確認。

　　以上證據已經雙方當事人庭審質證，合法有效，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被告人彭軍采取脅迫手段，無證強行駕駛他人車輛，不顧明確警示標志，故意沖撞施工工地，致一人死亡、二人輕微傷及所駕車輛毀損的嚴重后果，其行為已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公訴機關起訴指控的罪名成立，本院予以支持。案發后，被告人被當場抓獲，沒有主動投案的行為表現，其行為不構成自首。辯護人提出“案發后被告人未離開現場，歸案后未否認自己的犯罪行為，應認定為被告人有自首情節”的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關于辯護人提出“案發時被告人行為異常，根據司法精神病鑒定報告準確概率的不完全性，對被告人量刑時應予以考慮”的辯護意見，經審理后認為，司法精神病鑒定報告是據以確定被告人刑事責任能力的證據，既然辯護人認為司法精神病鑒定報告準確概率不完全，卻又未提供證據或申請重新鑒定，該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所訴醫療費、誤工費于法有據，本院予以支持。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雖提出護理費、伙食補助費、交通費、繼續治療費的主張，但未提供相應證據予以證實，其該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一款、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九條、第二十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人彭軍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刑期自判決確定之日起計算）。

　　二、被告人彭軍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胡秀美醫療費2617.94元，誤工費43.2元（3150.5÷365×5）。以上共計2661.14元，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十日內，通過本院或直接向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書面上訴的，應提交上訴狀正本一份，副本兩份。

　　審　判　長　　張志剛

　　審　判　員　　姜福先

　　代理審判員　　丁文強

　　二00五年一月二十八日

　　書　記　員　　李懷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