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大眾依然沒有意識到給兒童的立法需要‘量體裁衣’,大多數人還是拿著成人的尺碼給兒童做衣服。”在近日召開的一次研討會上解讀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時,中國政法大學教授、青少年犯罪與少年司法研究中心主任皮藝軍呼吁,有關部門應該正視未成年人的特殊性。(中國青年報)
? 未成年人世界觀尚未形成,缺乏識別是非真偽的能力,自控能力差,極易沖動,從而走上犯罪道路,更不知道如何在與社會的沖撞中保護自己。正因如此,社會倫理學和法學理論都主張在未成年人保護中遵循“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原則”。體現在立法上,就是要給未成年人更多的權利空間,甚至需要社會為他們的利益做出必要的犧牲和讓步。即使他們違規破戒,處罰上也當從寬。同時,賦予個案以更多自由裁量的空間,尋求最合適個體的處置途徑,包括更多地采取社區心理矯正的方法。皮藝軍教授說,法律應當打破現有的“剛性”司法觀念,以更加柔性化和個別化的司法標準,給未成年人更多的教育和保護。
? 然而,當前諸如應試考試、市場商品化、文化多元性等完全成人模式的社會生活規則,都讓未成年人成了被傷害的群體。來自老師和家長的粗暴管教,暴力血腥網絡游戲刺激,甚至一不小心就被欺詐、拐騙,被組織去賣唱、乞討,做黑窯工……由于既無專門“少年刑法”,又無專門專業的保護機構,缺乏自我伸張正義的能力和渠道,未成年人的權益保障顯得脆弱而無力。甚至許多未成年人的權利被演變成了義務,如長期將“見義勇為”列為中小學生行為守則,讓他們擔當超越其心智和體能的社會責任。
? 最近看電影《長江七號》,對那個蹲下來與臟兮兮的周小狄說話、抹淚的女老師心懷敬意。“蹲下來”的教學理念核心就在于平等、對話、關愛。教師只有采取“蹲姿”,以孩子的眼光、視角看問題,也才能公正地處理教學和師生關系,祛除成年人的偏見粗暴和自以為是。未成年人保護立法,就需要立法者“蹲”在未成人的立場上主張權利,設定保護準則。如果立法者保持思維定勢和行為習慣,“拿著成人的尺碼給兒童做衣服”,盡管他們“很用心,很良善”,最終也很難做出合適得體的衣服。如果不從立法思想上革故鼎新,新的未成年人保護法就面臨著由“權利法”變為“義務法”的危險,效果很可能大打折扣。
? 其實,“參與”正是未成年人的基本權利。于1990年簽署并于1992年正式在我國生效的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十二條就規定,締約國應確保能夠形成自己看法的兒童有權對影響兒童的一切事項自由發表自己的意見,對兒童的意見應按照其年齡和成熟程度給予適當的重視。我國要以未成年人保護法為核心來構建一套完善的未成年人法律體系,就必須改革立法路徑,真正讓未成年人“在場”,參與立法進程,充分發表意見和建議,而這種“民意”理當受到尊重。何況,參與立法的過程正是學習和親近法律,認知權利義務,培養法律信仰的最好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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