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1983年，石某與李某再婚。1999年，石某與李某共同購買位于孝感市城區的單位房改房一套。2007年1月30日，李某因病去世。同年2月5日，李某的三個子女(以下簡稱三子女)與石某簽訂遺產處分協議，約定：1、該房屋歸石某全權所有處理(無論性質發生變化)。2、股市資金、撫恤金、喪葬費由三子女平均分配。3、簽訂后，三子女不承擔對石某的生、老、病、死及任何贍養義務。4、石某的住房繼承人對石某承擔贍養義務。5、協議一式四份，由石某、三子女各執一份，立字為據。該協議簽訂后，雙方即按照協議處分了李某的遺產。

2010年5月8日，石某與呂某簽訂一份房屋買賣協議，石某以8萬元的價格將該房屋賣給呂某，呂某付清購房款后，因房屋過戶手續一直未辦理，故呂某起訴至法院，要求依法確認呂某與石某簽訂的《房屋買賣協議》合法有效，并辦理房產過戶手續。經法院主持調解，呂某與石某自愿達成協議：一、呂某、石某簽訂的《房屋買賣協議》有效;二、石某協助呂某辦理過戶手續，費用由呂某承擔。三、在房屋過戶前，該房屋拆遷還建協議及所有手續由呂某簽字辦理。該調解書發生法律效力后，案外人即三子女認為石某出賣房屋的行為侵犯其合法權益，請求法院撤銷該民事調解書，依法確認其對李某遺留的房屋享有優先購買權。

【分岐】

對三子女申請法院撤銷該調解書的請求，法院應當適用何種法律程序予以解決，主要有以下三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通過復議程序解決。

根據調解書與決定書共有的性質，當事人對人民法院作出的調解書和決定書均不能提起上訴，即無上訴權。本案中，三子女對調解書不服，法院可以參照決定書的救濟途徑解決，即向作出調解書的上一級法院提出復議申請。上一級法院經審查后發現民事調解書沒有錯誤的，應當依法駁回三子女的復議申請;如果發現確有錯誤的，可以由上一級法院作出撤銷該民事調解書的決定。

第二種意見：通過再審程序解決。

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一條規定：“當事人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調解書，提出證據證明調解違反自愿原則或者調解協議的內容違反法律的，可以申請再審。經人民法院審查屬實的，應當再審。”該條明確規定了當事人對發生法律效力的調解書有申請再審的權利，法院查明民事調解書違反自愿原則或者調解協議的內容違反法律規定的，應當再審。在本案中，三子女認為民事調解書侵犯了其對該房屋的優先購買權，自知道其合法權益被侵害之后，及時向作出民事調解書的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請求法院依法撤銷該調解書，法院應當通過再審程序解決。

經審理發現三子女提出的調解違反自愿原則的事由不成立，且調解協議的內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的，法院應當裁定駁回三子女再審申請，并恢復原調解書的執行。經審查后發現民事調解書違反法律規定的情形，應當依法撤銷該民事調解書，并依法作出新的判決，使調解書的強制執行效力歸于消滅。

第三種意見：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解決。

為增強對違法調解的規制，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增加了第三人撤銷之訴的規定，賦予了案外人對損害其民事權益的調解提起改變或撤銷之訴的權利，既暢通了案外人權利救濟的法律渠道，又有利于對違法調解的發現及規制。該條規定：“對當事人雙方的訴訟標的，第三人認為有獨立請求權的，有權提起訴訟。對當事人雙方的訴訟標的，第三人雖然沒有獨立請求權，但案件處理結果同他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的，可以申請參加訴訟，或者由人民法院通知他參加訴訟。

人民法院判決承擔民事責任的第三人，有當事人的訴訟權利義務。前兩款規定的第三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但有證據證明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的部分或者全部內容錯誤，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可以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向作出該判決、裁定、調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人民法院經審理，訴訟請求成立的，應當改變或者撤銷原判決、裁定、調解書;訴訟請求不成立的，駁回訴訟請求。”本案中，由于該民事調解書有可能侵犯三子女對該房屋的優先購買權，使三子女的合法權益造成損害，該調解書的處理結果與三子女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根據該條規定，案外人即三子女可以提出第三人撤銷之訴。

即三子女應當向法院另行提起訴訟，以普通程序審理，被告應當為石某和呂某，訴訟請求的理由為侵害案外人合法權益，法院審理時應當重點查明民事調解書是否侵犯了三子女對該房屋的優先購買權，如果法院審理后查明民事調解書沒有侵犯三子女的對該房屋的優先購買權，該調解書也沒有違反自愿原則，且調解協議的內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的，則三子女沒有權利申請撤銷該調解書，法院將依法判決駁回三子女的訴訟請求。

【評析】

筆者認為，對于三子女申請撤銷該民事調解書的請求，法院應當結合第二種意見和第三種意見予以解決，即通過再審程序和第三人撤銷之訴都能解決，前提條件是由當事人對以上兩種程序作出對其有利的選擇。

我國法律未賦予當事人對民事調解書享有上訴權，對調解書的救濟途徑，不能適用上訴程序解決，即不應由上一級人民法院處理，只能由作出調解書的人民法院處理。而當事人對決定書不服的救濟途徑，法律規定通過復議程序解決，即由作出復議決定書的上一級人民法院處理。本案中，三子女是因民事調解書而并非決定書不服而向作出該調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的，應當由作出調解書的人民法院處理，故本案不應當適用復議程序解決。

由于我國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和第二百零一條同時規定了當事人對調解書不服的救濟途徑，即通過申請再審和第三人撤銷之訴解決，對兩種程序的適用理由本文已在第二種和第三種意見予以充分闡述，在此不再贅述。筆者認為，我國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同時對此規定兩項救濟途徑系當事人權利救濟的競合，但產生的法律后果卻不一樣，當事人對調解書不服的，可以選擇對其有利的程序予以救濟。

如果三子女選擇再審程序解決，法院經審查發現民事調解書沒有違反自愿原則，且調解協議的內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的，則應當裁定駁回三子女的再審申請，恢復原調解書的執行，法院作出裁定后，三子女對此裁定書無上訴權，三子女如果對再審裁定書不服，其救濟途徑只有通過檢察院抗訴程序解決。如果三子女選擇第三人撤銷之訴，法院應當按照一審普通程序審理，以石某和呂某為被告，訴訟請求的理由是侵害案外人合法權益。經審理后發現民事調解書沒有違反自愿原則，且調解協議的內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的情形，同時該調解書未侵犯三子女對該房屋的優先購買權，法院應當判決駁回三子女的訴訟請求，確認該民事調解書的法律效力。

如果發現該調解書違反法律規定的情形，或者該調解書侵犯了三子女對該房屋的優先購買權，應當依法撤銷民事調解書，并作出新的判決。三子女對法院作出的上述的判決，均有權向上一級法院提起上訴，即通過第三人撤銷之訴解決的話，三子女對裁判結果均具有上訴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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