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2011年7月，張某(男)與陳某(女)因性格不合在民政部門協議離婚，協議約定(一)長子張甲由陳某撫養，次子張乙由張某撫養。(二)夫妻關系存續期間的共同財產：位于某區廠房產權，雙方放棄分割，歸兩個孩子所有(張甲30%，張乙70%)，由陳某管理使用，并補償張某12萬元，該廠的全部債權債務由陳某負責。(三)位于某區加工廠歸張某所有，該廠的全部債權債務由張某負責。(四)位于某區住房一套，面積120平方米，雙方放棄分割，歸張甲所有，由張某使用。(五)夫妻共同債務30萬元，由張某歸還4萬元，陳某歸還26萬元(陳某已按約歸還該款);欠張某父親10萬元由陳某歸還。上述財產，雙方已按協議實際交付，歸各自管理使用，但住房產權和廠房產權未在房監所辦理過戶登記手續。

2013年3月，原告張某以離婚協議中的贈與房產未辦理產權過戶登記，贈與財產的所有權未實際轉移為由，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撤銷離婚協議中關于贈與內容的約定。

【分歧】

在處理本案過程中，對原告張某單方提起的撤銷權是否應當支持有兩種意見。

第一意見認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八十六條第二款“贈與人在贈與財產的權利轉移之前可以撤銷贈與。具有救災、扶貧等社會公益、道德義務性質的贈與合同或者經過公證的贈與合同，不適用前款規定”，和《物權法》中，關于不動產的交付，以登記過戶、公示為準的規定。本案所涉贈與房產未進行過戶登記備案，贈與財產的權利未實際轉移，原告張某可以行使撤銷權，人民法院應當支持原告張某的訴訟請求。

第二種意見認為：離婚協議中的財產贈與不能簡單適用《合同法》有關贈與的規定。本案應當依據《婚姻法解釋(二)》第8條第1款之規定：“離婚協議中關于財產分割的條款或者當事人因離婚就財產分割達成的協議，對男女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因此人民法院不能支持張某的訴訟請求。

【評析】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

筆者認為，婚姻關系，作為一種身份關系，當事人在解除婚姻關系過程中，夫妻雙方放棄共同財產的分割，將共同財產贈與未成年子女，或者贈與給其他人，或是作其他處分的，應當首先審查離婚協議的財產處分內容是否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如有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則屬無效。如果有欺詐或脅迫行為，離婚協議的處分內容不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則可向人民法院起訴撤銷。《婚姻法解釋(二)》第九條規定，男女雙方協議離婚后一年內就財產分割問題反悔，請求變更或者撤銷財產分割協議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人民法院審理后，未發現訂立財產分割協議時存在欺詐、脅迫等情形的，應當依法駁回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本案中原告張某與被告陳某的離婚協議及協議中有關共同財產的處分，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無欺詐脅迫行為，符合法律規定。

其次，離婚協議中的財產贈與和一般意義的財產贈與有所不同，不能簡單適用《合同法》中有關贈與合同任意撤銷的規定，即“……除非經過公證，或者具有救災、扶貧等社會公益、道德義務性質，贈與人在贈與財產的權利轉移之前均可撤銷贈與”。因為離婚協議中的財產贈與協議，與解除協議雙方夫妻身份關系、其他財產分割及子女撫養等內容密切聯系，往往一項協議內容的修改或變化，不單對其他財產分割和子女撫養等引起變化，甚至可能對是否同意離婚都可能產生不同的結果。我們可以這樣認為，解除婚姻關系是財產分割子女撫養的前提，而財產分割及子女撫養協議的達成，是自愿離婚的基礎。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較多的離婚協議往往都是附條件的，若按照《合同法》中任意撤銷條款處理，必然將案件復雜化。因此，除非協議雙方重新達成新的財產分割協議，即使贈與財產未實際過戶，單方也不能任意撤銷。原協議對雙方仍具有法律約束力。